王璐和儿子今年的暑期喜忧参半。

  小学阶段的最后一个假期，她决定陪儿子好好玩玩。兴致勃勃地去到上海ChinaJoy(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会)，却因为孩子的核酸检测迟迟刷不出结果，而被拒之门外。那一天是8月2日，ChinaJoy展出的最后一天。

  两天后，他们来到上海迪士尼，园区内稀疏的人流量令他们惊喜。“几乎每个项目都只要排队五分钟，前所未有。这是游玩体验最好的迪士尼。”王璐和儿子很兴奋。

  旅游从业者却只能无奈叹气。

  张佳在珠海长隆度假区工作。往年暑期，园区都是游人如织，但近日游客数量却骤然减少。“一向爆满的鲸鲨馆，这两天游客拍照，身后都无人入镜。”张佳说道。这种冷清在往年难以想象。

  经营者更是焦虑。

  “忙着给客户退钱，还要担心供应商会不会上门清账。”8月5日，在国内某知名旅行社福建分部工作的刘洋向时代周报记者说道，公司资金链非常紧张，目前账上只有5000元。

  旅游板块亦连日下挫。

  7月23日—8月6日，Wind餐饮旅游指数跌幅达10.57%。8月6日，金马游乐(300756.SZ)、ST圣亚(600593.SH)与凯撒旅业(000796.SZ)跌幅最多，分别为4.14%、3.30%与2.18%。

  全线退票

  疫情猛然给暑期旅游浇下冷水。

  截至8月6日15时，全国现有高风险地区7个，中风险区185个。其中，高风险地区分布在江苏、河南、云南与湖南，中风险地区则分布在包括上述四省在内的四川、湖北、山东等地。

  为配合疫情防控要求，8月3日，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与民航局先后推出免费退票措施。

  文化和旅游部也于8月3日再次发布全面加强疫情防控的紧急通知，提出进一步加强旅行社业务监管。明确旅行社不可组团前往高中风险地区旅游，不能承接高中风险地区旅游团队，不得组织高中风险地区游客外出旅游。未出发的旅游团队必须立即取消或更改旅游行程;已经在当地的旅游团队，必须暂停在当地的旅游活动。

  防控政策接连出台，旅游客流骤然停滞，一线旅游从业者直面突如其来的寒潮。

  “公司近期已经没有业务了。”刘洋告诉时代周报记者。

  据她透露，在航空司政策出来前，由于退改机票损失较大，许多客人都不接受，刘洋与同事每天忙着打电话解释。“退改政策出来后，沟通压力小了很多，各种团基本退掉了，很多同行已经停薪留职放假了。”刘洋说道。

  8月5日，广东省旅游控股集团(下文简称“广东旅控”)经营管理部副部长许建华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因疫情影响，集团旗下旅行社的省外游业务已基本退订。

  广东旅控旗下拥有白天鹅宾馆、白云宾馆、亚洲国际大酒店、广东省中国旅行社等20多家品牌企业，年服务人次超2000万。疫情让以文旅为主营业务的广东旅控受到不少冲击。

  “受广州不久前的疫情影响，集团旗下酒店的散客业务尚未完全恢复。此次多地都出现确诊病例，好不容易略有起色的会议、会展业务也都被迫取消。”许建华向时代周报记者感慨道。

  各大旅游平台纷纷推出无损退订服务，短时间内退订量高涨。

  去哪儿数据显示，8月4日8时左右，平台瞬时退款申请量达到平时10倍以上，已超过2021年春运。

  (在线旅游平台去哪儿数据显示，4日8时左右，退款申请量瞬时达到10倍以上)

  携程平台数据则显示，截至8月2日，平台机票日均咨询量达到日常的3.5倍，酒店日均咨询量达到日常的1.2倍，平台交通、酒店、度假产品退订量较平时整体上涨，其中，近9成机酒订单直接通过自助退订完成。

  旺季变淡

  今年的暑期旅游本是旅游从业者期待已久的旺季。

  7月12日，携程发布的《2021暑期旅游大数据报告》显示，今年暑期(7月1号—8月31号)跟团游和自由行订单较2020年同期增长10倍以上，暑期跨省游订单量同比增长413%。从机票预订情况看，亲子游订单占比达59%，较2019年同期高出8%。

  同程发布的《2021 年暑期居民出行及出游趋势预测报告》也显示，6月前两周，该平台7月与8月起飞航班的搜索及浏览量较2020年同期增长了120.2%，7月出发的火车票搜索浏览量较平日增长了150%。

  如今行情急转直下。

  “本想着暑假亲子省外游一向很多，应该能弥补6月广州疫情带来的业务损失，但如今出省游业务都已全额退订，旅行社经营实在太艰难了。”许建华向时代周报记者说道。

  自2020年来，疫情反复、局部地区病例先后出现，旅游业屡屡受挫。

  7月29日，文化和旅游部财务司发布2021上半年国内旅游数据情况。根据国内旅游抽样调查结果，2021年上半年，国内旅游总人次18.71亿，比上年同期增长100.8%，不过只恢复到2019年同期的60.9%。

  许建华透露，广东旅控上半年营收虽然同比增长了30%，但仅占2019年的70%。

  对于仍在坚守的旅游从业者来说，疫情反复更带来心理煎熬。

  从业近8年的刘洋，心态从未像近两年一样起伏。“什么时候复工，什么时候突然停摆，完全无法预估。”

  她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2020年疫情前，业内收入较高的同行，月薪能达到3—4万元，但疫情之后，大多数人月收入基本仅在3—4千元。

  业务不稳定也让旅行社资金链紧张。

  刘洋表示，旅行社一般在收取客户定金后，提前垫付交通、住宿、用餐与景区费用，因此，只有不停有新订单，公司账面资金才能平衡。“如今，没了客户，钱也已经垫出去，还要支付公司日常运营费用。”刘洋感到巨大的压力。

  部分旅游从业者只能再次“不务正业”。“朋友圈里的同行，又开始代购景区特产了。上次出现这种情况，还是2020年3月份。”刘洋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。

  8月5日，刘洋所在的公司召开了集体大会，探讨面对危机的方法。

  “由于较多病例是在团体旅行过程中进行传播，我们预计，就算这次疫情平息，人们也会有起码两个月不敢跟团旅游。”刘洋说道。

  (作者：李馨婷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王璐、张佳、刘洋为化名)